六十六、幸存
司马鸿定睛一看，只见地上跪着一位黑黄面皮的虬髯大汉，约四十上下年纪，从披甲来看应是一员武将。且其行止莫名眼熟，似乎在哪里见过。
司马鸿心里“咯噔”一声。
此处是宁夏城，离父亲当年驻守过的榆林不远。听闻当年榆林失守，仅剩的残部或主动投靠，或辗转流落到了附近两个边城，被当地守军收编。
搞不好这人就是被史宗义收了的父亲的旧部——此番若是被认出来，如何是好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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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到底，还是不该随巴图尔贸然跑进宁夏城来，太草率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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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马鸿定了定神，干咳了一声，假笑道:
“这位大人，您认错人了。”
说完一压斗笠，便欲从那汉子身边快速撤离。谁知那人却紧紧抓住了他的右腿，大声道：
“末将李承，曾在司马易将军麾下任千户所，三公子不认得在下，也是当然！可在下却确确实实认得三公子！绝无可能认错！！！”
司马鸿一愣，竟没能立时抽开身，只听李承又道：
“末将方才在厅中，听得那蛮族首领称公子为‘国师’，既然公子还活着，为何不回来报效大南，却要替那蛮人卖命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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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马鸿心中虚了一瞬间，到底还是沉下气来。却不欲与他过多纠缠，硬生生掰开他的手，笑道:
“多谢李大人看得起——不过，您确实是认错了人呢。”
李承瞪着眼，看着被对方钳制得紧紧的手腕，心中更确定了心中的猜想：这人与记忆中的司马鸿如此相似，还能不费吹灰之力压制住自己，不是他却是谁？！
见司马鸿甩开了他转身就走，李承跪地泣道：
“司马氏一门忠烈，城池失守亦不肯后退半步！众人皆传，老将军与三位公子皆战死殉城！只恨我当时病休在京城，未能为国捐躯，以致抱憾终身！三公子既然还在人世，为何不回来重振大军，以报我榆林失守之仇？”
司马鸿依旧没有回头，却是定定地站住了，李承还待要说些什么，却听到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：
“师父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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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承抬头一看，居然是那头发蜷曲，一只蓝眼的赫勒首领巴图尔！
只见巴图尔步伐矫健地走上前来，不动声色地扫了李承一眼，对司马鸿笑道：
“师父怎么跑到这里来了，教徒儿好找！史将军派去的探子回来了，正要邀咱们前去议事厅商议要事呢……”说着转向李承露出了个惊讶的表情，仿佛才刚看到他一样：“啊失礼了，敢问这位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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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异族首领同自己搭腔，李承连忙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，不卑不亢地拱手道：“靖远王朱宜铭之卫队长李承，见过赫勒大汗！”
没想到这个李承居然是朱宜铭的人——饶是司马鸿也瞪了下眼睛，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，道：
“李队长只是认错了人，大汗，咱们走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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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去，李承还欲说些什么，却听那赫勒大汗道：
“师父可知那探子带回来了天大的好消息？就在今天早上，塔塔尔的左贤王死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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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承大吃一惊。
这位左贤王是边境南军的老仇人，当年塔塔尔攻打榆林，就是他领军，司马易父子也死于他手！这些年不断侵扰大南的九边重镇的敌军，亦多是这位左贤王打头阵。南朝将领们吃了他不少亏，这是一位令大南将士们想起来都心惊胆战，罗刹鬼一般的人物！
而这左贤王，乃阿古达原配可敦所生，出身显贵；行事又狠辣彪悍，颇肖其父之风。按照草原上强者上位的规则，继任下一任可汗已无太大异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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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他，居然死了？！
是怎么死的？！
不会是真的吧？那……
阿古达已年近半百，虽子嗣众多，有野心的也不少，剩下的一干王子，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左贤王的。若他真的死了——塞外必将展开一场腥风血雨的夺嫡之争！
于塔塔尔为灾殃，于大南却是天大的幸事！塔塔尔若内局不稳，就不能象之前一样随意侵扰大南了！
况且这人死了，自己的老上司——司马将军家的仇岂不是报了？！
李承心里一个激动，全然没看到司马鸿满脸的震惊，上赶着巴图尔身后问道：
“大汗所言可是真事？！”
巴图尔扭过头来笑了一笑，道：
“方才靖远王已经往议事厅那边去了，当不当真，李队长自己过来听一下如何？”
*
等李承到了议事厅，天色已暗了下来，厅中点起了数支火把。
两个探子模样的人跪在地上，周围立了一圈官兵，只见史宗义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，紧皱着眉头，身体微微前倾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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